五、义利两全,富民强国
中国古代先贤们,虽然大多主张重义轻利,但也有相当的一批思想家、政治家将利与义并重,把二者看成是相互补充的、同等重要的方面。而这里的利主要指利国利民,它理所当然是“义”的一部分。
苏洵在《利才义之和论》中主张:“义利利义相为用。”这里的义不能脱离国家和人民的利;这里的利,不能脱离义的轨道,应以富民强国为准则。
苏轼在〈录进单锷吴中水利书〉中指出:“古之贤人君子,大智经营,莫不除害兴利。”明代黄宗羲在〈原君〉中更强调君王应“不以一已之利为利,而使天下受其利;不以一己之害为害,而使天下释其害。”
怎样富民利民呢?孔子主张:“敬事而信,节用而爱人,使民以时”(〈论语〉)认真严肃地管理政务,取信于民;节约开支,是真正的爱民;不误农时,发展生产,使人民致富。 〈三国志•吴书•骆统传〉中指出:“耻财须民生,强赖民力威恃民势,福由民殖,德俟民茂,义以民行。”即财富是人民创造的,国家的强大依赖人民的力量,国威靠的是人民的气势,福利乃由人民所树立,道德靠人民的实践而兴盛,义的实现靠人民的共同行动。这几句话高度概括了民富国强、义利两全的真谛。
义利两全怎样具体操作?苏轼主张“用于国有节,取于民有制。”(《叶嘉传》)即节约开支,减少百姓贡担。王安石主张“因天下之力,以生天下之财;取天下之财,以供天下之费。”(《上皇帝万言书》)即开源节流,量入为出。民富国强靠的是人民,“失民而得财,明才不为。”(苏轼《上文侍中论榷盐书》)有经济效益而失去民心之事,明智的领导者断不可为。 具体而言,富民和富国的办法很多,没有必要过分拘泥于某种既定模式。正如著名经济家桑弘羊所说:“治家非一室,富国非一道。”(《盐铁论》)应该审时度势,制定正确的战略,实施正确的政策,探索和创造民富国强之路。
六.知人善任,赏罚严明
“为政之要,惟在使人。”(〈贞观政要•崇儒学〉)唐太宗李世民的这句名言,指出人才对管理的重要性。
何谓人才?以德才兼备为标准。“德不称其任,其祸必酷;能不称其位,其殃必大。”(王符〈潜夫论•忠贵〉)德与才的关系,是统帅与被统帅的关系。司马光指出:“才者德之资也,德胜才谓之君子;才胜德谓之小人。”(〈资治通鉴〉)古代许多政治主张亲君子,远小人。因为“自古以来,国之乱臣,家之败子,才有余而德不足,以至于颠覆者多矣。”(〈资治通鉴〉) 怎样识别人才?知人很难,因为人常有假象。正如诸葛亮所说:“有温良而伪诈者,有外恭而内欺者,有外勇而内怯者,有尽力而不忠者。”(〈将苑•知人性〉)怎样去伪存真,正确识人呢?诸葛亮提出了“七观法”:“一曰,问之以是非而观其志;二曰,告之以祸难而观其勇;五曰,醉之以酒而观其性;六曰,临之以利而观其廉;七曰,期之以事而观其信。”(〈将苑•知人性〉)意指,为了考察人的素质,可以人为地制造一些矛盾,在矛盾中考察他(她)。唐太宗的谋臣魏征则提出了六观法:“贵则观其所举,富则观其所养,居则观其所好,习则观其所言,穷则观其所不受,贱则观其所不为。”乃是在人们地位、处境变化中,观察人的举止、言谈、兴趣、修养和追求,更容易反映人的本质。这些方法,至今有借鉴价值。
知人之后如何任用?一个正确的原则是用其所长。孔子说:“无求备于一人。”(〈论语〉)汉朝东方朔有一名言——“水至清则无鱼,人至察则无徒。”因此,用人最忌求全责备。宋代政治家王安石指出:“一个之身,才有长短,取其长则不问其短。”(〈委任〉)“薄于责人,而非匿其过;不苟于论人,而非求其全。”(同上)因材施用,用其所长。正如〈荀子•君道篇〉所言:“论德而定次,量能而授官。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所宜:上贤使之为三公;次贤使之为诸侯;下贤使之为士大夫。”坚持用人所长,则人人可用,各得其所,下所谓:“大匠无弃材,寻尺各有施。”(唐•韩愈《送张道士》)
用人的另一个重要环节,没有严格考核,就难分贤愚优先劣,也无法正确赏罚。《管子》中有一句名言:“成器不课不用,不试不藏。”即对于人才,不经过考核不加任用,不经过试用,不作为人才储备。考核为办法是“听其言而观其行”(《论语》),“循名实而定是非,因参验而审言辞(《韩非子》)。
用人时还要注意,不能考核后而无赏罚,降职乃至撤职是一种重要的惩罚办法,也是使官得其人、因材施用的必然结果。因此“凡人为贵,当使可贱。”(《后汉书•马援传》)即能上能下,能贵能贱。
用人的另一个课题是如何激励下属,其中的关键是奖励和惩罚的实施。古代众多思想家、政治家形成了共识——必须赏罚严明。虽韩非子主张:“诚有功,则虽疏贱必赏;诚有过,则近爱必诛。”(《韩非子》)诸葛亮具体论证了这一原则,他说:“赏罚之政,谓赏瘅罚罪也。赏以兴功,罚以禁奸。赏不可不平,罚不可不均。赏赐知其所施,则勇士知其所死;刑罚知其所加,则邪恶知其所畏。”(《便宜十六策•常罚第十》)唐太宗李世民用最精练的语言阐述了赏罚严明的原则:“赏当其劳,无功者自退。罚当其罪,为严者咸惧。”(《贞观政要》)
七.事在四方,要在中央
在组织理论方面,中国古代的政治家、思想家虽然没有形成系统完整的理论,但也得出许多精辟的结论。
“事在四方,要在中央。圣人执要,四方来效。”(《韩非子•扬权》)韩非子这句话区分了决策层与执行层两个组织层次:中央政府决策,地方政府执行。最高决策者十分关键——应该是“圣人”来进行决策,然后地方竞相效法、执行。
“威不两错,政不二门。”(《管子•明法》)管仲这句话强调统一指挥原则,不能政出二门,必须维护中央政府的权威。
要保证组织成员行为的高度统一,除了统一指挥之外,还应建立和健全制度和法律“理国守法,事须划一。”李世民这句话强调借助“法”的统一达到“事”的划一,以便治理国家的思想。这也包括明确划分上级与下级的权力和责任,各负其责,各司其职,亦即“为治有体,上下不可相侵。”(《三国演义》第103回)
为了保证组织的正常运作,必须有明确的议事规则,良好的正式沟通,必须坚持“公事不私议”(《礼记•曲礼下》)的原则。在议事过程中,应该让部下畅所欲言,“开直言之路,以利国也。”(《贞观政要》)唐代名臣魏征说的好:“君之所以明者,兼听也;其所以暗者,偏信也。”“君暗臣谀,危亡不远。”(《贞观政要》)作为组织的领导者善于听取不同意见,而绝不能偏听偏信,这是组织正常运作的重要条件。
八.不谄不渎,上下同欲
任何一个组织,都是由人群所组成。建立什么样的人际关系,形成什么样的组织风气,是关系到组织生死存亡的重大问题。
《周易•系辞下》有一句名言:“君子上交不谄,下交不渎。”即对领导者不谄媚,对下级要尊重,不轻侮。《庄子•山本》中指出:“君子之交淡若水,小人之交甘若醴。”反对搞酒肉朋友,搞钱权交易,使人际关系“淡若水”,摆脱物欲的纠缠,以利于形成清正廉洁的组织风气。欧阳修在<朋党论>中进一步分析:“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,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。”君子与小人的本质差别,在于前者交友的标准是“同道”,即有共同的主张,共同的理想,共同的追求,而后者仅仅为了共同利益,即只求“同利”,缺乏团结一致的思想基础。因此,“君子周而不比,小人比而不周。”(《论语•为政》)即君子合群而不勾结,小人勾结而不合群,总以小集团、小帮派的利益而破坏整个组织的团结。
为了提高组织的凝聚力,组织的领导者应该率先示范,“同心而共济,始终如一。”(欧阳修《朋党论》)“交不为利,仕不谋禄”。(稽康《卜疑》)不是为了谋取毓私利,而是为了达成组织的目标,诚心诚意地搞好团结。在共同的工作中,人与人之间难免会出现矛盾和冲突,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应该有忍让,顾大局,体现出宽宏博大的胸怀。正如《尚书•君陈》中所说:“必有忍,其乃有济;有容,乃大。”两军相遇勇者胜,士气对于组织的成败至关重要。正如《尉缭子•战威》中所说;“夫将之所以战者,民也。民之所以战者,气也。气实则斗,气夺则走。”士气怎样鼓起?怎样维持?一字而言:义也,“夫惟义可以怒士。士以义怒,可以百战。”(苏洵《心术》)组织的领导者应该引导部下认识到组织奋斗的崇高目标,组织为之奋斗的事业的伟大意义,激励部下“舍生取义”的奉献精神,成就伟大事业的使命感和责任感,使整个组织成员的团结,建立在“上下同欲”的价值观基础上。这样的组织,其凝聚力是持久的,其战斗力是坚强的。正如《孙子兵法•谋攻篇》所指出的:“上下同欲者,胜。”